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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4月27日 星期六

柬埔寨-赤血高棉 前世的故事



傍晚,你在房裡看書,電視的聲音從客廳傳來,廚房裡傳來的油煙味。這一切細枝末節都平凡的讓人感到無趣。突然間,屋外一陣人聲引起你的注意,有人按你家的門鈴,開門的人你不認識,卻極為嚴肅的告訴你,「從現在起,你必須離開這裡,因為這裡很危險,我們將送你到另一個地方安頓,三天後你就可以回家,立刻跟我們走。」

你一頭霧水,來不及打包,你轉頭看你的家人,腦中一片混亂時,你發現你已經被迫加入人群,走在街頭。你不知道要走到哪裡,目標是什麼?你問旁邊的路人,他也不知道,你就這麼走著。口渴了,你跟警衛要水喝,卻換來一個巴掌,然後繼續走,肚子餓了,你試著忽略它。

你走了好久的路,終於到了一個地方,官員口中告訴你的新的「住所」。「從今天起,你們必須努力的為國家工作,替國家效力。」你跟同性別的人分在一起,那只是十分簡陋的臨時組合屋,工作?要做什麼工作?這裡就是一片荒野啊,哪來的工作?

入夜,睡覺時冷,你要忍著,因為沒有棉被,你開始想念你的父母、兄弟姊妹,他們在混亂中早就已經跟你分開,突然間,你好想念那天傍晚的電視聲跟油煙味,那個才是家,這是什麼鬼?

天沒亮,你被激昂的革命歌曲吵醒,一群穿軍服的人進來,兇狠著大吼著把所有人趕出去,然後他們命令你開始工作,你看著眼前的鋤頭、還有叫不出名字的農具,你念了一輩子的書,從沒下田工作過,你覺得他們搞錯對象了,走去跟軍官說,「我是念書的,怎麼要我種田?」你立刻被惡狠狠的揍了一頓,他們踢你,用槍柄頂你的背,然後說「你現在會了!」

沒錯,從那一刻起,你學會安靜的在田裡工作。

生活如果只有下田那麼平靜就好了,你沒食物吃,沒水喝,你發現昨天一起工作的人今天不見了,起初會問「他去哪了?」後來也不問了,沒人知道他去哪,但心裡也明白,那人是不會回來的。

情況越來越詭異,你心中疑問越來越多,但也學會了安靜,學會認命,你甚至學會了趁軍官不注意時,偷些食物來果腹,所謂的食物,包含田間的昆蟲、土中的蚯蚓或肥大的螞蟻甚至樹根,你喝露水、地上的積水解渴。你的期待從什麼時候可以回家,變成什麼時候可以休息,你本來對未來有遠大的抱負,變成我想要活著離開這裡。

你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,起初你害怕,你驚慌不知所措,日子久了,也就習慣,死神每天在身旁穿梭,你甚至會跟著其他人把倒下的人用布包起來,挖個洞把他給埋了。

你學會自保,因為你每天都看到官員找藉口打人,凌辱人。你每天在活在恐懼中,忘記自己的笑容,忘記什麼是快樂。

有一天,你的轉機來了,來自上層的公告「政府在招募會說第二外語的人才,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可以向長官登記。」你想,終於不用沒日沒夜的在田裡工作了。這是你離開家園後第一次看到希望,在你枯槁的臉上有著陌生的微笑。

你毫不猶豫的去登記,辦公室排了長長的人龍,大家心裡想的、期望的都一樣,只想離開這個地方,回到原本的正規生活。被你塵封的未來規劃突然間在心中擴散開來,你又開始抱持著希望。你果然離開了農場,你以為要去辦公室,但你被上了手銬,跟旁邊的人綁在一起,眼睛被蒙住,跌跌撞撞之中上了車。

車子到了目的,你又被拉扯下車,等重見光明時,你在一間看起來之前是教室的地方,你登記簽名畫押,你不知道自己簽了什麼東西,然後你被拉去拍檔案照。拍完後,你立刻被帶出去,雙手綑綁,你被吊在半空中,他們開始毒打你,拷問你「你是不是美國的間諜?你承認自己曾經有出賣國家機密。」你否認,你當然否認,美國間諜這名詞你第一次聽說,更別提國家機密。

他們用鞭子不斷的抽打你,逼供你說出更多細節,逼供你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。突然你眼前一片黑,你暈過去了,沒知覺,也許是好的,但你馬上被冷水澆醒,你睜開眼,看著士兵大喊「他醒來了。」你又被吊起來,他們無情的抽打你,好痛,你不用看也知道自已的皮肉綻開,你可以從鞭子打在上骨頭的接近程度,知道自己傷的有多重。

你被拖了下來,因為還有其他人需要逼問,你被丟棄在其中一間教室,跟其他人一起,他們看起來也經歷過一樣的事情,你虛弱的躺著,看到血水從你背後滲出來,然後跟其他人的血混在一塊。你聽到其他人的痛苦的呻吟聲,外面傳來鞭子抽打咻咻的聲音,還有尖叫哀嚎聲,炙熱的天氣,空氣中充滿血的腥臭味,蒼蠅到處飛來飛去,你無力趕走它。

突然間,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跟安詳,你身上的痛漸漸退去。你闔上眼,你想起那天傍晚看的那本書,你又聞到廚房油煙味、炒菜聲、電視聲,你看到家人都在客廳中,平凡的就像一杯白開水,此時你想起白開水的甘甜。


今生今世,我在S21屠殺博物館看到你,如今你投胎到哪裡了?




註:本文歷史背景是來自於紅色高棉執政期間,試圖將國家徹底的共產化,取消一切私有財產、無階級社會,而進行類似中國共產黨「大躍進」的改革。
紅色高棉管治期間的死亡的柬埔寨人估計超過300萬,佔當時柬全國人口的約五分之一。這些人民在強制勞動、遷移、政治清算、內部清洗中枉死。

更多紅色高棉殘忍殺戮的史料記錄,請到金邊的S21虐殺博物館、殺人場做更深入的了解,這是一段沉重的歷史,抱持觀光心態去參觀的人會失望。




柬埔寨-邂逅東方巴黎 金邊


金邊,柬埔寨首都,由於曾經是法國的殖民地,因此被稱為東方巴黎。但經過戰火的摧殘,紅色高棉毀滅性的殺戮後,這個城市的人民,意外的,還保有虔誠的的佛教信仰,他們很貧窮,卻樂於將金錢奉獻給宗教。路旁攬客的嘟嘟車司機、死纏著要我多買一些商品的攤販、街邊從籠中撿出死鳥的放生鳥小販、行走在有如大型桑拿的日頭,準備好最輕薄的衣物,跟我一起邂逅東方巴黎吧!



走入金邊海關時,我依然保持著警戒,這曾經是個索賄風氣盛行的國家。我拿出護照,交給了機場人員辦理落地簽,腦中不斷的回想在背包客棧上所看到在機場遇到麻煩的文章,祈禱著我不是下一個發受難文的人。

當機場人員用幾乎標準的發音叫到我的名字時,我鬆了一口氣,當我走向海關,海關前台的牆壁上用英文標示寫著「這裡不需要付任何費用」有點好笑,但又可悲。很明顯的,柬埔寨的金邊機場收賄風氣已經不再了,至少,沒有發生在我身上。

我走出機場,熱風迎面而來,歡迎來金邊!
從機場到市區的嘟嘟車價格已經有公定金額:七塊錢。但我選擇搭機車,講價四塊錢。對於一個背包客來說,能省則省。當然,購物不限於此範圍!

我入住的旅館是位在皇宮南邊的小巷弄裡,由於沒有正確的路標,機車司機繞了好久的路都找不到。她努力的找,在皇宮附近問了好幾個嘟嘟車司機都沒有頭緒,我跟他說,我有旅館電話,你打去問吧。他說她的手機沒有額度了,他向路邊的一個婦人借了電話,撥到旅館詢問,講完後,他付了一些錢給婦人,我看他似懂非懂的又騎上路。最後,我眼尖的發現那間叫做motor cafe的咖啡廳,我跟他說,就是那間咖啡廳旁的巷子。我們高興的到了目的,本來說好四塊美金,我拿了五塊錢給他,要他不用找了。

我的旅館是villa式建築,一晚要價22美金,在柬埔寨這裡算是中價位。我一進門,就深深的愛上這邊的氣氛跟裝潢。庭院鋪著紅磚,有幾棵高大的樹,角落有一座金色的靈台,是供奉孤魂野鬼的,在觀光客眼中它是個亮眼的妝飾品,還有一座閒式的搖椅,視覺上是很涼爽的,但從我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水我感受的到,身體是很誠實的。

晚上相對而言是涼爽的,我出去散步,在一片廣場前,放著巨大的舞曲,當地居民手舞足蹈的跳著舞,讓我想起台灣公園裡的媽媽們。每走幾步路,就會有嘟嘟車司機、機車司機詢問我要去哪裡。我餓了,便找了一個機車司機載我去河邊的找餐廳。

這個司機會說中文,但說的很破。有些我懂,例如說「你很漂釀。」「我們可以當愛人。」這是我遇過最直接坦率的告白了,很抱歉,我只能發卡給你「你人很好,謝謝!」
到了目的時,他要我等他一下,他撥了通電話,然後把電話遞給我,我一頭霧水的接過電話,對方說中文,但也有點難懂,大意是說「我的朋友(那位機車司機)很喜歡你,想跟你約會,晚上睡你那邊。」

法國殖民的浪漫作風影響到柬埔寨人的行為嗎?

我堅決的說不,跟他說,「吃完你就送我回我的飯店,你不能來。」他笑,不知道是懂非懂。吃完晚餐後,我上他的機車,他往另一個方向騎,覺得得奇怪,問他要去哪裡,他支支吾吾,我生氣了,我大叫,「停車,你要去哪裡?」他終於說了「去我家。」我心想,「你去死啦!」我把手伸到剎車那邊,毫不猶豫的自己替煞了車,他穩住車頭,當車速停下時,我下了車,掉頭便走。

他一直跟我道歉,騎著車跟上來,我說「你走開,我不相信你。」他說「對不起,我送妳回去。」我想「我送你去西天咧!」最後他走開了,奇怪的是,經歷這場鬧劇,我應該要很害怕才對,獨自一個人走在金邊街頭,可是我沒有害怕。
也許是夜色掩護,也許我的亞洲人長相很容易融入街景,我一直走,直到找到另一輛機車阿伯送我回到原來的地方。

這是金邊,豔遇? 這只是個開始!